小说：人间且妖
分类：玄幻
作者：老妖袭梦
角色：余天 绿芽
简介：天下熙熙，人心无常。少年易老去，女子满白头，世间多有看不清，鬼画才好讲一二。望独饮浊酒后能换得半两精彩，愿一生所遇少些狗屁倒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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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树环山，半腰处有十来阶梯田，山涧清流顺着沟渠浸泡着被耕犁翻起的黑泥。

有几道挽起裤腿的庄稼人在抛撒着秧苗，青葱喜人，看似随意之间，却是纵横有致。

几缕时光过，春去夏来秋又至。

稻米有芬芳，伴着家常和烟火。

谷粒田间难得几些剩，也总有山鸟寻觅，捡食一粒即会扇翅喜鸣，虽是不足半分饱，总是有所得。

又是哪天翱翔时，一坨鸟粪从天而降，当中有未消食的小半谷粒。

地上有团黑影爬过，屎壳郎如获至宝，推着鸟粪几次翻滚便是成了个球。

春来时，这处地间生起了绿芽，又过了些时候，长出了稻穗。

夏风吹过，谷粒落下了许多，尽管还未十分满，也引来好了几道纵列不见尾的蚁群。

生息如此。

天上常有白云，白云之上有人影。

似若离地九千里，风不见大，只是徐徐。

宽敞袖袍挥动，那方人间就有一簇霞光起，后来，出了个状元郎。

仙人如此。

遥望星空深邃，到了当处时，既有斑斓流光，也有声响四起，只是不见半点黑。

有荧光点点，说着仙人是非。

是即功，非是过。

功有赏，过论罚。

罚进人间狱，罚时甲子余。

天有帝君，无相无声。

掌仙人无数，仙人又看着更是无数的人间。

几道星光黯淡了许多，有个人间起了几声婴儿哭啼声。

受过受罚，当知是苦。

这一道哭啼，即是没了往时记忆。

许是这处人间还有妖魔，哭声更是大了些。

十余年后。

扶云邑。

前朝诸侯大争时期，此邑境内即是少有战火不多之地。

百姓信佛，一片祥和，今时盛世更有千寺之说，当朝虞帝也诚心向佛，据说十里之内必有焚香和钟声起。

离轩寺修建于深山之中，虽是在郡县范围内寺名颇响，奈何山道难走，每日诚心香客只有三三两两。

一个头上尚无戒疤的小和尚在大殿当中敲着木鱼，还有一位老和尚在前方盘膝而坐面朝菩萨低诵经文。

“徒儿，你又在调皮。”

老和尚语气和善并不严厉，小和尚挤眉弄眼的小动作瞬时停住。

木鱼轻声悦耳，重了就显得有些烦闷。

“你是不是有话想给为师说。”

“师父，我想下山看看，听紫云洞中的师兄们说，以往凡是满十二岁的沙弥都要下山化缘的，也是一种修行。”

小和尚停下敲打木鱼，话中微有不解。

“化缘实是渡己，渡己之前应先渡人，你诸位师兄都是有着相应境界的，下山方能力所能及的助人。”

老和尚转过身来，雪白双眉已经垂到了眼角下，满脸长寿慈善面相，如口中话语般给人一种宁静祥和之觉。

“我也是有着境界的，虽然无人教我，但能肯定不在驭气二境之下。”

小和尚忽以盘膝之姿跳起来，约莫有半丈多高，兴许是看到了菩萨似笑的样子心有敬畏，不然还能跳的再高一些的。

“哦？”

老和尚充着笑意，似是不信。

小和尚轻稳落地后急声辩解：“师兄们说驭气二境叫作起念，可凭着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元气为引应知周围百态，就像我刚才轻微有些小动作，以师父功力自然就可背着也能知道咯。”

如在世俗，此话也能勉强算是个好的马屁。

“可你却不知道为师背着你时的动作啊。”

“但是我知道师父一定会说，‘徒儿，你又在调皮’。”

小和尚随意如常，老和尚的笑意倒是停滞了几分。

第二天，小和尚下了山去。

小和尚法号小输，此般法号在佛家当中实在太过罕见，这个在世俗中给人有一种稚嫩亲近印象的同音词，在这个庙中却是高的出奇的辈分。

老和尚目送小和尚背影消失在蜿蜒小道上，低诵一句佛号，继而双手合十说道：“但愿天下再平一甲子。”

寺庙前殿有一龟身驮碑，碑无铭文，上方放着一个不大的香坛，坛中有三支燃着的细香，两长一短，老和尚见状低声叹气。

“再愿遇到一阵风，燃成出行香，方能有归时。”

“见人人总好，看事事皆圆。恒顺众生者，菩萨护行人。”

起风了。

扬起了老和尚的双眉，忽而怒目圆瞪，似若金刚伏魔。

又闭上了眼。

十三年前。

在临海邑化缘之际，有家渔户屋子里传出一阵婴儿啼哭，刚过午时即如黑夜的乌云从海边席卷而来。

凶魔临世，正巧老和尚有伏魔手段。

守心杵落地，金光曼延十余里。

乌云虽散去，凶魔的桀桀笑声却若烙印一般留在了这片渔村里。

都说这个新生婴儿是个魔。

尚未睁眼时，便被抛向了大海。

老和尚独自悄悄地将婴儿救了起来，带回山中，做了个和尚。

小和尚第一次看见菩萨像时对着老和尚问道：“师父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菩萨？”

老和尚未答。

小和尚却自行接道：“是不是有很多邪魔外道在人间，才出现了这么多菩萨？”

老和尚点了点头，又摇了摇头。

菩萨当中也有魔，妖魔当中也有佛。

人间如狱。